细碎的脚步声从漆黑的楼道里传来,一个浑身黑色装束的人影从阴影里出现,背上背着的,是近乎自身身高一半的黑色方形箱子——当然,虽然这个黑影自身虽然谈不上多么矮,但在人群中也是那种不起眼的小家伙。
在大楼的顶层,黑影发现一个的空房间,放下背在肩上的方形的黑箱子,猩红色的荧光染红了胸口前的一片——箱子的里面,十来个精美的部件和一组透着猩红色荧光的子弹,镶嵌在各自的凹槽中。黑影一一取出,光凭手感,将精密的部件精准的拼接,而视线,锁定在窗外几公里外的那片灯红酒绿的街区。
一声清脆的上膛声!原本箱子里部件,成了黑影手中的细长的狙击步枪,红黑色的搭配,科技感的设计,让这把杀人机器,充斥着设计的美感。
“斯雷,这里是拉菲,无法辨别目标位置。”
百年前,一场大灾变改变了世界——位面断裂。原因不明,原本维持几个位面相互平行运作的作用力消失,失控的位面之间开始向一个位面收束,收束的同时,来自不同位面的能量之间也开始碰撞,形成规模不一的爆炸。
灾变的最后,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幸存者和一个融合了数个位面的荒凉世界。来自各个位面的居民——我们自身的人,半兽人外貌的妖,精灵外貌的灵,拥有昆虫躯体的壳以及其他的各种各样的智慧生物,在这废墟般的世界里生存。
位面断裂带来的爆炸,让很多城市建筑灰飞烟灭,但与此同时,也有很多建筑幸免于难,幸存者们在这基础上,重新装修扩建,开始建立一个个系统完善的生活圈,名为新城。每个新城会有一位“集权者”,相当于小小的国王,集权者的不同导致各个新城之间的各个方面也有所差异,很多零散的个体慢慢向着这些新城集中,而新城也借此壮大。
克昆新城,一个偏僻而又年轻的新城,规模也就只有仅仅的三四个街道而已。就是这样一个“小不点”的最中心,倒是有个规格不小的古典风格酒吧。里面的顾客也是寥寥无几,大多是人类,其中最显眼的应该恐怕就是坐在吧台前的那位人类的中年男子。表面上在享受名贵酒精带来的欢愉,镜片下的眼珠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店里角落里的那两三位女性顾客——这个人,就是克昆的集权者。两个保镖似的军装男子,站在背后,端着上个世纪的老旧突击步枪,盘查着四周。
介于照顾到新城的发展,很多坏事他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吧台的电子钟响起刺耳的整点提示音,把沉入女色幻想中的集权者惊地拉回了现实,他顺口说了句粗话,又是一口闷酒下肚,趴在柜台上眯了一小会。
“11点了,集权者大人还不回去吗。”
甜美,磁性而又诱惑的嗓音从集权者耳畔传来,恰是一缕清风,撩拨着他心间的燥火。他睁开朦胧的醉眼,一双慵懒,迷离,又带着深邃的绿色瞳孔正看着醉成烂泥的自己,找了个隔了集权者一段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灵类的文化中,女子崇尚贞洁,就连酒都被视为不洁之物。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少女模样的灵类,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弥漫着荷尔蒙和酒精的“不洁之地”。
“看,看来真喝多了,都看到幻觉了。”
集权者下意识地揉揉迷糊的醉眼,然而,尖耳朵,米色长发,绿色瞳孔——灵族的一切特征,看的愈发清晰,看来并不是所谓的酒精幻觉。
“小姐请问需要点什么?”
“提拉米苏,一杯热摩卡。”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不是咖啡店......”
“那算了。”
灵族小姐的要求,完全超出了酒吧调酒师的工作范围,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调酒师还是很有礼貌的端上了一杯冰水。少女咬起杯中的冰块,含在嘴里玩了起来,腮帮子像气球一样来回鼓动。
“喂,你小子,怎么开的店,这些简单的东西都端不上来,亏我平常那么照顾你们店,还想不想在这个城里混下去了?”
机会,这在集权者看来是个上前搭讪的极好的机会,搭讪一个灵族少女的新鲜刺激感让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他掀起上衣衣摆,掏出别在裤腰带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调酒师的眉心。
“十分钟,提拉米苏和热摩卡,到不了的话......”
集权者拉开了保险栓,望着黑洞洞的枪口,调酒师想象着随时会有一颗子弹蹦出来在他脑门上开个洞,随之而来的恐惧让人麻木到无法行动,他像凝固了一样固定在集权者的枪口前。
“过去30秒了已经。”
集权者话没说完,调酒师就踉跄着摔门而出。他收起手枪,对着柜台上的一面小镜子整理了一下仪态,迈着绅士的步伐,找了个挨着少女的位置坐下。
“你还真是个暴君呢。”
还没等集权者开口,少女倒是用极其戏谑的语气开始了两人之间的对话。换做是别的人这么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打爆他的狗头,但是,美女无罪!反而毒舌美女很对他的胃口。
“怎么会,我很照顾城里的居民的,说真的以前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差不多吧,才来不久,被原来的新城赶出来了。”
“看来我们克昆捡到一个宝了。”
“呵,我看不是克昆,”少女绿晶石般的瞳孔,突然多了一丝妩媚,“是集权者大人您自己吧。”
集权者突然觉得不是自己来搭讪,竟有一丝自己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给反撩的感觉。没想到第一次搭讪的灵族少女居然这么主动,集权者的双手也开始变的不安分,慢慢地往少女的香肩上搭去。集权者动作幅度很小很轻,少女也像是假装没看到一样,继续玩着自己的冰块。
到手!
就在集权者的手快要搭上去的一刻,酒吧的门不合时宜的被撞开,原先出去的调酒师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两个精致的小盒子——估计就是从旁边甜品店买来的现成的提拉米苏和热摩卡。
Fuck!
要不是少女在旁边,集权者现在就想一枪打爆他的某根柱状物。看了看手表,才过去五分多钟,这小伙子“效率”是真的高!有怒不敢泄,作为“暴君”感觉真是委屈自己。
“也别生气,要不是他,你今天一条胳膊就没了。”
少女拆开甜品店的包装,幽幽地说到。
酒吧的门口,红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街灯下,两个红黑色的身影坐在正副驾驶座上,一男一女。副驾驶座的女生将兜帽很低,挡住了近半张脸,几缕浅灰色的刘海从帽檐处钻了出来,她低着头,可能是在小憩。正驾驶座的男人将近两米高,身材却非常瘦弱,走在外面就怕被路人当做移动的电线杆,偌大的车内空间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拥挤。而他不仅戴着兜帽,就连正脸也被一面银灰色的防毒面具挡得严严实实。
车室内沉默着,车窗外那所酒吧传来的情欲味浓浓的萨克斯独奏乐曲,透过玻璃,像山谷回音一样来回刺激着女生的耳膜。男人倒是无所谓,毕竟是从室内传来的,如果不是车里这么安静,正常人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只是这女生,听觉似乎比常人灵敏许多,酒吧里的萨克斯以及周围嘈杂的人群声,感觉就是有几个人扛着音响围在她的身旁,让自己“享受”这3D立体多声道的噪音。
“吵死了!斯雷,你的RPG(箭推进榴弹)呢,炸了这家酒吧!”
原本半睡眠状态下的少女,终于受够了噪音的折磨,指着酒吧就对旁边的斯雷下达“命令”。斯雷自然不会理她,只是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黑色耳麦,帮少女戴在了头上。可能是耳麦规格太大,并不能固定在少女的头上,少女只好用双手托着防止掉下来。耳麦里面,传来的是有些年岁的流行音乐,虽然不是很对少女的胃口,但是至少比外面的噪音要好得多。
“嘴上说着这么吵,身体倒是睡得挺香,是不是,秋穗?”
斯雷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在秋穗脸上的相同位置,还有未干的口水水渍。发现端倪的秋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急着抽出口袋里的手帕,磨刀似的把嘴旁边擦干净。过程中斯雷只是拖着下巴,看着窗外,没有瞄她一眼。
“话说在车里你不热吗,斯雷。”
大概听了两三首歌的时间,秋穗又有些坐不住了。睡着了还感觉不到,但是一醒来,就发现车内环境闷热无比,更何况两米的大只就在旁边,占了前排座位将近一半的空间。如果不是自己刻意往外面挤,两个人可能随时会贴在一起。
“不热。”
“我好热啊,开空调!”
“不开,嫌热出去,外面温度比车里低。”
“这么热还不是你这么挤!”
秋穗吵着闹着摘下了盖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了自己丝绸般的浅灰色齐肩短发以及——一对细长的灰色狐狸耳朵。
秋穗是妖类,半兽人姿态的妖类,拥有部分人的特征的同时,也具有个别动物的个别特征。也因为动物特征的不同,妖类也分为数种,而秋穗,就是其中的狐妖。
斯雷偷偷瞄了一下身旁的秋穗——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沿着她稚嫩的脸庞滑落,留下一道水渍,映着夜市的灯光,晶莹剔透。毛茸茸的耳朵不安的抖动,就连头发也有点因为汗水黏在一起。粉嫩的双唇间,也时不时地穿着粗气。
不同种族之间环境耐受力自然不同,看来秋穗现在真的热的有点受不了。
“就开一会。”
“嘿嘿,比心,斯雷。”
“不把尾巴也露出来凉快凉快吗?”
“色狼!Hentai!”
妖类总是莫名其妙的对自己的尾巴非常的敏感,斯雷自然不能理解,也不知道这么开玩笑会不会真的惹秋穗反感。可这个当事人刚骂完几句,就把脸埋在空调出风口处,哼起了妖类民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斯雷摇摇头,打散了自己想要道歉的念头。
酒馆里渐渐传来骚动声。伴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整个酒吧所有的照明设施瞬间熄火,灯红酒绿的闹市瞬间暗了一半。就在路上的行人呆滞的看着出事的酒吧时,里面传来了尖锐而又震人肺腑的声音——斯雷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没错,是枪声。启动发动机,挂好档,两人随时准备一脚油门冲出这里。
轿车的后门突然被打开,随后又重击般的关上,刚才在酒吧里的灵族少女坐了上来。比起刚才的游刃有余,绿宝石般的瞳孔里现在却有一丝不安在闪烁,米色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浸湿。她一口饮尽秋穗递给她的瓶装水,躺在后座尽力平稳自己过快跳动的心脏。
“伊芙,你终于回来啦,想死你了......”
“快,快走,集权者追上来了!”
伊芙指着窗外的酒吧门口,集权者杀气腾腾地面向了三个人的轿车方向。一颗子弹从他的手枪中迸出,打在了轿车侧翼的防弹玻璃上,秋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原本完好无损的玻璃突然就多出一个弹坑——要不是这玻璃结实,也许现在自己就要跟周围的两个家伙托付自己的即兴遗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开车啊,斯雷!”
秋穗抱着头,细长的狐耳也垂了下来,颤抖着蜷缩在一旁。斯雷一脚油门,带着两个人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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